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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七 声声慢(下)(1/1)

我低头看了看右手只剩两根手指的手掌,无可奈何地扯起了缰绳。

虽说是“无可奈何”,但我的心中早已溢满了欣喜,回乡的欢喜。

在我的身侧,有一个与我同样欢喜的人——王寅。

“驾!驾!”我们从暂时栖身的村子中策马北上,跑到了一个较高的山头,我情不自禁的回头望去,远方的平原上已经有些朦胧的城池在熹微的晨光和稀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里便是阳夏县城,承载了我和很多很多人记忆的地方:高狗子、任重、朱夫人、刘平、师傅,还有侍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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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打赢了?”赵四儿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清凉的井水以滋润自己干渴到快要冒烟的嗓子,一边冲身后的赵四儿点头。

“真是苦了你了!”坐在石磨边给我缝衣裳的小英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沉痛心情,但那语气中却尽是心酸。

我扭头向她望去,她的眼角已经泛出丝丝血红。我知道,何止是我,我们分开的这段日子以来,她想必也是苦极了的!

或许,她内心的煎熬还不比我少!正因如此,我在苦思良久后,还是在刚才给大伙儿讲述王寅和我的经历时将侍梅的存在一言带过。

“后来呢?老乞丐人呢?还有那个高狗子?”鲁大爷一边问着,一边接过我手中的空桶又打了一桶井水。

我深吸了一口气,师傅的离开我心里何尝不是十分不舍,他这一离开,我的身边又少了一个知心知底的长辈了!至于高狗子,哼,我早晚要找他报他坑骗侍梅的仇!因为,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早晚有一天我还会遇到他!即便我们相隔千里!

“我晕倒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自己已经身处阳夏城外的村落了!不过当时的事情,我听师傅他讲过。他告诉我,我那一刀还是没能杀死黄大胆,但他却趁着黄大胆无力反击之时亲手杀死了黄大胆!这也算了了他一直的夙愿!当时我和王寅都只剩一口气了,师傅和高狗子虽然重伤但还有气力,他们本来还想一把火烧了柬缙侯府,只是算了算蒙汗药的时效就要到了,他们若再不救我们离开,只怕我们四人就会被侯府内苏醒的数百低级护院给围杀!‘蚁多咬死象’啊!于是,他们赶忙带了我们逃到了之前任重在城内租赁的宅院内!

“再后来,他们又假扮送葬的人家,把我和王寅装在棺材中运出了县城!送到了郊外的村子中养伤!他们又花了好多天时间,又是运功,又是找草药,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我和王寅救醒!我最终就是断了几根手指外加废了内功,王寅可就惨了,他是被黄大胆打到脏腑震裂,差点命丧黄泉,他虽然命硬挺了过来,但气根被破、筋脉大损,这辈子不能练武了!外门功夫和内功都不能练了!哎,可怜王寅啊!他一心想做盖世大侠,但没想到一朝梦醒!

“我和王寅刚醒,高狗子就收到任重的亲笔信而马不停蹄的返回了洛阳,连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过!师傅却一直陪着我们俩养伤,直到我们行动能力恢复才提出了告辞!临走前他还把他在我们养伤期间写下的《睡罗汉拳》的拳经和他早年指挥军队作战的兵法送给了我和王寅,说是让我们好好学,别给他丢脸……”

“樊前辈他为什么要离开?他还是要与朝廷做对吗?”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明突然询问道。

刘明虽然是具有官身的亭长,但他跟我们相处的日子久了,大家之间这么多年的情谊已经深厚到几乎所有事我们都无需对他避讳的地步——就算我不说,王寅也一定会对他这位结拜大哥交底的!只不过他到底是汉室宗亲,虽然出身不贵,但骨子里绝不可能允许有人动摇他们刘家的江山!

还好,师傅一大把年纪的人,也没想着像三十多年前那样振臂高呼、再行义举。

我如实的说道:“不会的!师傅说他老了,而且他的大仇已报、夙愿已偿,他可以安心的去享受以后的日子了!他说他或许会游山玩水,或许会隐居山林,让我们不用找他!不过他还说,虽然当今天子不算昏庸,但还是太过依赖世家豪族,这世上仍有许多穿不暖、吃不饱的贫苦百姓,他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因此他不排除自己给自己没事找事、像几十年前那样为贫苦百姓谋福祉!”

“他到底想干嘛?”刘明眉毛一挑异常严肃地问道。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刘大哥,你别想多了!师傅他只是想要把天下间的乞丐组织起来,组成一个江湖帮派,让没饭吃、没衣穿的人能够互相依托、抱团取暖,活得有些奔头和……尊严!”

“呼——”刘明长出了一口气,小英紧皱着的眉头也舒缓了开。她对师傅的感情不比我浅,因此她刚才在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担心师傅因为一时糊涂而招致朝廷围剿、晚景凄凉,这一点我能看得出来!师傅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这般心情!

“对了,小乙哥,王寅他算是彻底‘废’了,那你呢?你还能练武吗?”赵四儿突然问道。

“我?我还好,我的内功是自己废掉的,因此筋脉只是微微震荡没有受到损伤!因此我练刀、打拳还都没有什么障碍!至于内功……”我不禁有些愣住了,这个问题我竟也没想过!

我努力地回想着师傅当日的话语,师傅只是说《赤眉心法》可以使人自废内力,却没有说过这种情况下,习武者还能不能再次习练内功!这可真是个大问题!

哎,我可真笨!怎么不趁着师傅还在身边的时候想起这事来,那样我还能问问师傅!……不对,师傅、师祖甚至是师祖的师傅都没有自废过武功,想必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哎……

我仔细思量过,才在赵四儿的催促下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期望,心脏的跳动速度也仿佛在这瞬间加快:“或许,还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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